作者：Zine.zora. 编译：Cointime.com QDD

Kevin Kelly希望我们怀抱未来，并且他一直以身作则。作为《全地球评论》（Whole Earth Review）的前任出版人和编辑，以及《WIRED》杂志的联合创始人，他是一个四处奔波的知识分子，其旅程始于新泽西州，曾在亚洲漫游，转战耶路撒冷，并通过技术一次又一次地发生蜕变。Kelly的探索精神引领他走上了多种表达方式的道路，每一种方式都以其自身的方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他的追求都统一在与新工具塑造我们的生活和整个社会潜力的不懈参与中。

这一切始于Kelly在20世纪70年代初期左右偶然遇到《全地球目录》时的青少年影响。1968年由Stewart Brand通过非营利的Portola研究所在Menlo 公园创办，并在70年代的众多版本中发布的这本目录书，乘着加州反文化的浪潮，为读者提供了传统主流思维之外的“工具和信息获取”。它既是对美国从西尔斯邮购的怀旧致敬，又是嬉皮士高峰时期形式的全部革新，包括产品评论、技巧、建议、指南以及从控制论、工程设计到汽车维修和创意玻璃吹制等各个方面的简短评论。

《全地球目录》部分选项的来源来自订户，它倡导自给自足、教育自治以及整体自我提升，早已预见了Kelly所称的现代博客的“了解和热情”，同时带有乡村风格的技术乐观态度。它是关于事物现状的传递，同时也有着对其可能性的想像。

最重要的是，该目录是一份强有力的行动指南，教导你追随自己的节奏前进。Kelly忠实地倾听了它的原则，1971年他退学并在亚洲漫游了一段时间，作为自由摄影师和旅行作家。1979年，他在睡在传说中耶稣受难地点时有了个改变他一生的经历，然后他回到家暂住父母家，后来在乔治亚大学的生物实验室工作。最后，他通过新兴的电子信息交换系统与Brand在线上取得了联系。1984年，Brand邀请Kelly编辑他的 CoEvolution Quarterly 杂志的最后一期，随后该杂志于1985年与另一本《全地球目录》的派生刊物合并，成为《全地球评论》，重点放在软件和计算机技术上。

Kelly在《评论》（Review）任出版商和编辑的期间（1984年至1990年），他对《苹果IIe》个人电脑产生了重要影响，从而塑造了他对该杂志的愿景。该机器使他深切意识到技术的力量，能够将地理上相距遥远、互不相干的个体组织在一起，通过共同的兴趣形成社群，不无与籍相同于他在《目录》（Catalog）的经历。他坚信，下一个需要探索的领域是碎片化的、非物质的信息领域，这成为他接下来十年活动的一个关键框架。

1984年，Kelly帮助举办了首次黑客大会，第一次聚集了Steven Levy的书《黑客：计算机革命的英雄》（Hackers：Heroes of the Computer Revolution）中的叛逆程序员和开发者。次年，他参与了另一个《目录》（Catalog）的分支机构——WELL或Whole Earth’ Lectronic Link的推出，这是一个在线聚集地，为《全球杂志》（Whole Earth）的读者和其他人提供交流。被认为是互联网最早的论坛社区之一。1988年，Kelly带领打造并发布了电子《全球杂志》（Electronic Whole Earth Catalog），这是该出版物的光盘版。它由《目录》的信徒Steve Jobs资助，使用苹果的超级卡软件将《目录》重新格式化为通过超文本连接的9,000张卡片。

在1980年代后期出版了更多的《目录》相关标题后，Kelly于1993年与记者兼企业家Louis Rossetto和Jane Metcalfe合作创办了一本新杂志——《WIRED》。他在接下来的七年中担任执行编辑一职，将《目录》的叛逆精神与为记者和预言家创造一个能够思考和批评影响地球生活的蓬勃发展的数字力量的平台的思想结合起来。1994年，他出版了结合技术分析和哲学的第一本书《失控：机器、社会系统和经济世界的新生物学》（Out of Control：The New Biology of Machines, Social Systems, and the Economic World）。书中对现代工业经济的复杂性的思考证明是有预见性的，而且如果Keanu Reeves所说的是真的，这本书是《黑客帝国》中所有演员都需要阅读的必修书目。（Kelly在2000年代初期还曾与好莱坞有类似的经历，担任Steven Spielberg的《少数派报告》（Minority Report）的未来主义顾问。）

如今，70岁的Kelly仍然在《WIRED》的主编名单上担任“资深之独行者”一职。作为Web1的先驱者和Web2的批评家和乐观主义者，他现在倡导“原迹社会”——不是厄运社会或乌托邦社会，而是一种以更多、更好的技术为基础的渐进进步信仰。为此，他目前担任各个委员会成员，与长时代基金会的杰出人物如Brian Eno一起工作。该基金会旨在通过项目如在科罗拉多山区建造一个能够在未来10,000年中计时的雄伟时钟来鼓励长期思考。他还通过《酷工具》（Cool Tools）延续了《目录》的血脉，这是一个他于2003年推出的电子邮件新闻通讯/博客/书籍综合体。他自己最近的推荐包括黑色填缝剂、大苹果切片器和“替代世界”——一种实用和富有想象力、神奇和平凡的混合体。

我们可以从Kelly身上学到什么？在我们处理自己内心和外在环境之前，他如何吸收无尽的热情与新工具的协商，以免过度种植，太过密集以至于难以导航或解读？在与Zine杂志的Yana Sosnovskaya的采访中，Kelly带领我们畅快的漫步在他永远充满好奇心的心灵的郁郁葱葱的森林中，讨论了DAO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实验、有毒的匿名性以及他对基于区块链的Web3世界的看法，他将其比作一个还在琢磨自己人生定位的高中毕业生。——Aaron Gonsher

Yana Sosnovskaya：在你的书《失控》中，当你分享与个人电脑的第一次接触时，你说那几乎是一次宗教经历。为什么那一刻对你来说如此重要？

Kelly：我在20世纪60年代末就见过电脑。我父亲与电脑有些联系，他带我去了大西洋城的一场展览会，我对那时的电脑非常不感兴趣。因为那些电脑很无聊，它们是这些非常大的机柜，没有屏幕。我忽略了它们，直到我在我工作的科学家的实验室里遇到了个人电脑，那是一台Apple IIe。

整个启示发生在我们将Apple IIe连接到电话上时：有一个叫做调制解调器的东西，你把电话的听筒拿起来，放在这个支架上。它会发出一个连接的声音，一切就改变了。那时它主要是一种通信设备。每当其他人都离开了，电脑空闲下来时，我开始登录那些被传播的号码；那时有着这种新兴的文化，被称为公告版，通常是由某人家里的电脑运行的，它允许人们打电话进来。公告版一次只能有一个人进入：你留下一条信息，然后退出，另一个人进来读。当他们在那儿时，他们占用了你的电话线，你会听到忙音。这是非常非常原始的。

但我对这个世界的启示有了一丝丝的感觉，这个现在是可接入的领土，就像一个大的“啊哈”。这是一个新世界。我决定将其写成一个新世界的样子，因为那时我是一个旅行作家，我决定我会把这个看作是一个新的大陆、一个新的国家、一个新的国家。所以我有权力探索所有不同的公告版，但它们彼此没有连接——这时候并不是互联网，这非常书呆子。大多数人以你今天可能对加密世界感兴趣的方式来显示对此的不屑一顾。我无法预见到每个人会一直谈论它，但我当然可以看到它将成为一件大事。

YS：是什么关于《全地球目录》的哲学或意识形态改变了你的认知？当时它有什么吸引力？

KK：《全地球目录》是一个业余的、独立制作的刊物，打印了很多无法在其他地方找到的小众信息。它们位于加利福尼亚州，自助出版这本书，如果你今天阅读其中一些较长的篇章，你会发现它像一个博客。他们使用了非常创新的技术来制作一本自助指南：如何建造自己的房子，如何进行家庭教育，如何进行设计，如何对宗教感兴趣，如何吸食毒品。

它的目标是为用户提供关于他们一无所知的事物的选择和可能性，并为他们提供一些入口。它是一份用户生成的出版物，因为其中很多内容是由用户编写的。它没有广告，你必须订阅，这使它非常民主。它预示了互联网以后的多样性和氛围。它涵盖了我对科学和艺术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兴趣，并且我非常想为它做贡献，但我绝对一无所知。我在新泽西州的高中学生。

在环游世界十年之后，我意识到我有一些可以提供的东西：我对预算旅行的了解比任何人都多。后来我在《全地球》工作，然后我进行编辑和发布。我们在《WIRED》上所做的以及我现在在《Cool Tools》上所做的就是对此的延伸。

YS：在Web3社区（在区块链上运行的社区）中，对《全地球目录》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态度。

KK：真的吗？

YS：我很好奇你是否知道。如果不知道的话，你认为可能是什么原因？

KK：我不知道对《全地球目录》有这么多欣赏。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我认为Web3视自己为反主流文化。《全地球目录》是反主流文化，它倡导一种“自行其道”的瓦尔登态度。Web3中有一些类似的东西，他们真的觉得自己是在正统之外，而实际上他们确实在外面。但我要说，《全地球目录》对公社并不太感冒，这可能是因为Stewart Brand曾经试图生活在一个公社上，并对此感到非常不满。我没有真正的直接接触，但我一直对它们持怀疑态度，但我认为目录本身并没有；它销售并从公社手中赚了大笔钱。所以它不是反对公社，但也不是特别赞成。所有的员工，包括我自己，甚至当我出版它时，我们都是每小时10美元。

YS：在Web3中，你是否看到了对公社和共同思维的向往？

KK：在一些DAO中我看到了这一点。DAO的理论是，人们在方向和治理上都有利益，一种更加民主或去中心化的治理方式。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公社的概念。公社的一个问题是在没有任何层级的情况下很难进行治理。正因为这个问题，人们最终离开了公社。

对于任何有兴趣开始一个DAO的人，我的建议是首先成为一个合作组织。然后，如果你能在那种环境中生存下来，再去生活在一个公社中，看看实际上完成事情的困难。人们对治理没有同样的热情。人们的兴趣存在自然的层级和差异。我认为我对DAO的兴趣是一种意识形态实验，试图发现其他的治理模式。

YS：由于人们对DAO的巨大兴奋，2021年被称为DAO夏季，特别是对于年轻一代的人来说，他们并没有经历过公社和共同生活，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新奇的想法。他们现在也遇到了你提到的关于投票疲劳等问题。

在一些采访中，你将自己定位为乐观主义者。在Web2、中心化科技、大流行以及战争之后，你对科技乐观主义的看法有何感受？

KK：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乐观。不是因为我认为我们的问题更小或更少，而是因为我认为我们解决问题的能力更强。我们通过YouTube和现有的通信技术等因素加速了学习、解决问题和创造解决方案的能力。智能手机——每个人、每个地方都拥有，这是巨大的。

对太阳能和电动汽车的持续推动使其变得激动人心，且这种趋势将继续加速。我们现在有责任对未来充满乐观。很难设想一个充满人工智能、基因工程和监视的高科技世界，但如果我们可以想象一种能为我们带来改善的方式，那就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我认为我们应该努力去想象一个充满科技的未来。

YS：你认为区块链在其中可以发挥什么作用？

KK：区块链在许多不同问题上都在进行尝试。随着应用的推进，我们看到了成本和副作用。我觉得它就像是一个寻找适合工作的技术。这让我想起一个很有才华但也很奇怪的高中毕业生，他们正在尝试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认为区块链在你甚至都不知道它存在的时候会最有用。就像管道一样，当它工作时就不会很吸引人。它将非常无聊，就像加密一样。多年以来我们一直有加密技术，而且大部分是在背后进行，我们并不知道。正是因为我们没有意识到它，所以它才起作用。

YS：有没有一种对区块链的应用让你兴奋，但你认为社会甚至Web3社区对此谈论得不够？

KK：我认为区块链在未来有两个可能的应用领域。一是它可以帮助构建一个我们想要的元宇宙，一个非常去中心化、互操作性强的地方，有数以百万计的人为其做出贡献。它不受任何单一控制。如果这个元宇宙、镜像世界拥有数字化的一切事物，你可能希望有一种验证机制，以验证它们不是垃圾邮件水平的东西或者未经授权的邮箱等。我可以想象，在数字镜像世界中为验证、合法化、制定相关所有权提供认证的角色可能需要区块链。

第二个区块链的应用是将一切事物都进行代币化，并赋予它们货币价值。我可以想象这将成为元宇宙或镜像世界的另一个层面，在其中代币化可以分配资源。它还可以实现实时会计，这是我们目前所没有的。大企业目前仍然没有实时会计，他们只有批处理模式。区块链可能在这方面发挥作用。

一旦像元宇宙那样的东西可以跨越界限，你会面临不同的规范。在去中心化世界中，区块链可能在协调信任、协调互操作性、协调认证等其他问题上发挥作用。

YS：在Web3中有很多匿名身份和匿名用户。当你在谈到认证和身份验证时，你对匿名性的未来有何看法？它是否可持续？

KK：高度的匿名性是有害的，这实际上阻碍了Web3的发展。它滋生了不信任，使恶劣的人类行为得以蓬勃发展。我认为假名甚至比纯粹的匿名更好。我愿意打赌，那些有大量匿名的系统不会长期繁荣。它们不是大多数人想待的地方。

YS：关于加密货币和区块链与政府和立法之间的关系，你对未来10年的展望是怎样的？

KK：我一直预测，一些最大的加密货币会由政府强制推行，因为一切都是透明的。你可以想像中国会有一种加密货币，他们不允许匿名，每一笔交易都在公共账本上。我不认为比特币会消失。我认为会一直存在匿名的加密货币。但我不认为它们会占据很大的比例，因为人们的信任度很低。由于人们的身份不确定性，存在分歧，企业不喜欢不确定性。这些负面因素将阻止它成为主流货币，尽管它永远不会消失。

YS：你认为政府是否会接纳分权身份验证在选举系统中的想法？

KK：世界上有很多政府。美国对于统一身份验证似乎特别反感。我在想，将来我们可能会共同选择以生物为中心的身份验证方式。与我们的眼睛、声音、心跳、指纹等个体特征相关的事物，这些是我用来辨认你的线索，也是我们将用来相互辨认的线索，政府和企业将使用某个独特的名称或编号。

这并不完全是认真的，但我认为也许到本世纪末，大多数人都将有自己选择的合法姓名，而不是由父母取名。由父母取名将变得与包办婚姻一样奇怪。更改姓名会更容易，因为你的身份不会依赖于姓名，而会依赖于其他因素。

我认为政府将在其中发挥作用。我认为拥有稳定的身份证明对每个人都有益处。对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道理。自由派、无政府主义者担心退出的问题，这是一个合理的担忧。如何选择退出呢？直到现在，我们在各个地方都有一片边疆地带，那些想退出的人可以去退出。所以，我们可能想保留一些人选择退出系统的方式。具备世界政府，这才更加重要。我们拥有多个国家政府的唯一优势是有竞争。如果只有一个世界政府，就会形成垄断，你可以想象它会变得停滞不前。我不知道解决办法是什么。也许有两个世界政府。

YS：回到互联网历史和它的创建，你可能已经注意到Web3社区对Web2的态度非常特殊，认为它是剥削性的。作为Web1创建的重要人物，你认为Web2在哪里出了问题？发生了什么？

KK：我不认为出了什么问题。我认为Web2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我认为它非常了不起、美妙、出色。Web2可以改进吗？当然可以。这就是Web3试图做的。但我不认为Web2是一个倒退。我认为它是一个前进的步骤。它在参与性和互动性上更好。社交媒体让人们能够表达自己并拥有听众。所以我认为Web2是一个很好的前进。但这是终点吗？不是的。还有Web3，可能还有Web4和Web5，希望它们能使之变得更好。Web3还没有证明自己具有实际的被采纳的创新。

我知道Web3的人们谈论要摆脱大型垄断企业，去实现分权化。但我们曾经有一个垄断，我们曾经有Microsoft Windows，我曾争辩说那是好事。你不想有一个垄断，你希望有一个寡头垄断。你希望有两三个选择。那些平台使人们能够很好地开发应用和程序，因为他们不必为50个不同的平台制作东西。

Google、Amazon：我每天都去Amazon，因为它们太好了。它们的规模使它们在满足我的需求方面非常高效、生产力很强。存在一些危险吗？是的。所以存在一些关于虚假评论和假货的问题，我们需要解决这些。Amazon似乎没有尽快解决这些问题，所以需要一些压力。但我不想干掉Amazon。对Facebook也是一样的说法。是的，存在一些问题，但相对于什么来说呢？让我们使之变得更好，但不要摈弃它。这就是我所在的位置。我对改进事物感兴趣，而不是破坏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