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acob Silverman. 编译：Cointime.com QDD

在2021年初，当我开始报道加密货币行业的丑陋勾当时，我遇到了一个化名为Bitfinex'ed的推特匿名人物。在加密货币的“空间”中花费任何时间，特别是作为一个批判性的声音，你都会不可避免地遇到Bitfinex'ed。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会找到你。他以对Tether的不懈攻击而闻名，Tether是一家加密货币公司，其与美元挂钩的代币实际上是整个加密经济的储备货币。但他的批评不仅局限于Tether，还包括广泛存在于整个行业的欺诈、市场操纵和自我交易。

总部设在离岸地区，其首席执行官很少公开露面，Tether是一个臭名昭著的不可信操作者，他们创建了壳公司并伪造文件，卷入了大量诉讼，与监管机构达成了超过6000万美元的和解协议，正在接受刑事调查，还被指控为恐怖分子洗钱，在纽约州被禁止开展业务等等。对于Bitfinex'ed和许多怀疑者、记者、业余调查员、咸湿的加密货币交易者甚至一些真正有权势的人来说，Tether既是加密货币中最重要的公司，也是最腐败的公司。它的崩溃似乎是必然的，如果加密货币行业希望成熟并走出寒冷，或者摆脱像Tether这样的公司在热带避税港做生意的情况下，这是一种实际的道义必要性。

然而，尽管始终有乌云密布、FTX在去年秋天惊天崩溃，行业内还有其他许多破产事件，Tether的规模却在不断扩大，其代币在市场上的流通总额超过820亿美元。Tether的怀疑虽然得到了包括纽约州检察长在内的大量报道的证实，但如今已经成为一种过于陈腐的玩笑游戏，该公司的批评者有时会被嘲笑为妄想症患者或痴迷者。我们被称为Tether真相论者，在该公司的捍卫者们的略微贬低的说法中。他们问，我们还要敲多久这个鼓？

Bitfinex'ed自称为告密者，他激烈而正义地向那些挑衅他的人挑战，并以永不停息的愤怒发帖。他频繁发布帖子，甚至一些行业人物也开始承认他的正确性和先见之明，因为他的指控往往在长期内得到证实。例如，他早早批评了FTX创始人Sam Bankman-Fried，这是Tether的一个重要商业合作伙伴。他积累了大量的屏幕截图、采访录音、法律文件、泄露的电子邮件和其他文件，详细描述了Tether的令人费解的行为，从拒绝审计账目到银行欺诈指控，再到前高管的看似罪证性陈述。这些文件和数字短暂物常常具有破坏力，对于一个深入了解加密货币世界的记者来说，这是一种有益的教育。

有人把Bitfinex'ed当作一个怪人，但他的不懈批评产生了影响。Tether通过发布博客文章反驳他冗长的Medium文章，并且——Bitfinex'ed声称——发起了一场恐吓和机器人驱动的错误信息宣传运动。早在2017年，纽约时报就引用了Bitfinex'ed的工作，特别是他的核心观点，即Tether在没有任何实际美元支持的情况下发行代币。

Bitfinex'ed告诉我一件让我难以捉摸的事情。在他的叙述中，加密货币不仅仅是一个几乎没有监管、没有管辖的行业，充斥着那些利用他们发展的几乎匿名的平行金融系统从事盈利欺诈的不良分子。它是一种更有结构和可识别性的东西：一个卡特尔。加密货币行业，正如Bitfinex'ed和其他消息来源多年来告诉我一样，是由也许不到两打人掌控的，经常联手操纵市场、分享内幕信息、针对普通零售客户进行交易并公然违法——如果法律适用于其中一些企业的话——并且他们主要通过在Signal、Discord和Telegram等应用程序中进行的群聊来实现。其中一些操纵权的人物众所周知，其他人则不太为人所知。但这就是基本的框架，至少已经持续了十年。

从经济和商业的经典意义上讲，这是一个卡特尔，而不是黑手党，一个由少数相互联系的行动者组成的小集团，他们共同努力主导他们最近才帮助创建的市场。对于加密货币来说，其中的钱是虚拟的，价值完全是基于炒作，新的代币可以凭空产生，这是非常合理的。这是一个小行业，在2021年11月达到顶峰时，名义上价值3万亿美元，但现在只剩下大约1万亿美元。许多领先的加密货币知名人士互相认识，在社交媒体上互动，彼此交易，并在像Satoshi Roundtable这样的小型私人聚会上交往，那是一年一度的邀请制会议，只邀请精选的加密货币内部人士。去年春天，我通过一些与会者证实，Tether神秘的总部设在香港的首席执行官Jean-Louis van der Velde出席了在巴哈马举办的仅限邀请的FTX会议，与比尔·克林顿和托尼·布莱尔等知名人士一起。在公开的Twitter对话中，FTX的Bankman-Fried表示，他不知道van der Velde是否在场。我不相信他。

许多加密货币行业的权力参与者与扑克、在线赌博、离岸金融等灰色市场经济有过交往历史。他们中的许多人通过所谓的场外交易进行交易：即人对人的交易，可能不会在区块链上留下任何痕迹，而区块链被认为是加密货币的透明公共分类账。随着时间的推移，包括黑市参与者在内的整个行业发展出自己的协议、社交准则，以及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实际上相当于一种秘密法则。对一个成员有利的事情通常对其他成员也有利。

作为加密货币是什么、它的最重要参与者如何运作的一个框架视角，卡特尔理论似乎是连贯的。观察这个行业，穿越炒作和错误信息的迷雾，这个轮廓越来越清晰。在报道该行业有影响力的集中式交易所、其模糊的资金流动以及与国内外监管机构的密切关系时，其他人向我提出了关于私人群聊和内部协调的说法。但没有人能够提供那种能让我绕过编辑的电子邮件的文件证据或公开证言。

因此，两年来，我一直坚持加密货币卡特尔的想法，并偶尔在Twitter上公开。在去年春天的公司开始崩溃之前，它逐渐积累了越来越多的解释能力。我记录了主要行业参与者之间的关系和共同历史，我在我的报道中注意到了金融利益的频繁重叠，相互之间的奖励激励，以及大型加密货币交易所似乎以协作的方式运作、共享投资者、关键人员，有时甚至是同一笔资金。（去年，当加密货币界得知交易所Crypto.com“意外地”将价值4.16亿美元的以太坊发送到另一个交易所Gate.IO时，它引起了广泛关注。Gate.IO退还了大部分资金，但也向另一个未知实体发送了数百万美元。）

确凿的证据似乎难以找到，而且很多事情在人们的银行存款出问题时很容易解释。即使政府采取了对加密货币庞氏骗局的执法行动，或者像在2021年对Tether违反银行法规的处罚协议中所做的那样与其达成和解，该行业似乎也并不在意。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涉及到大家都从几乎没有真实货币支持的同一个巨大的加密货币存款桶中取钱。当FTX在2022年11月经历了银行挤兑时，这一点就变得显而易见了，该公司最终被迫披露数十亿美元的存款不再存在。它们已经通过旁门左道流向Bankman-Fried、他的对冲基金和他的朋友。

FTX的崩溃进一步引起了对加密货币银行业务的关注。在此之前，使得卡特尔能够保持运转的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仅存的几家友好加密货币银行开户，这些银行提供了专门服务，包括极高的风险容忍度。

在美国，包括FTX和币安等顶级公司在内的数千家加密货币公司在Silvergate Bank和Signature Bank开设了账户。如果这些名称令人讨厌地相似，那么它们向加密货币行业提供的产品基本上是相同的。两家银行都拥有所谓的私人结算平台，实际上是银行内部的一个市场，客户可以在其中实时相互交换资金，不收取费用，最重要的是，资金不离开银行，没有相关的监管审查和文件审计。在规避合规的加密货币行业中，这些结算平台非常有用。Signature拥有Signet，Silvergate拥有SEN，它们共同覆盖了大部分行业。币安和FTX等公司通过壳公司的名义开设账户，这使得他们可以轻松进入美国银行系统，接受美国零售客户的存款，并与同行进行业务往来。最终的好处是，可能是脏钱可以进入美国注册的银行，通过这些结算平台进行混淆，最终在正常的业务过程中，被洗净地发送到其他美国银行。

进入美国银行系统，以及来自客户的真实美元对于卡特尔的商业模式至关重要。因此，它最终会崩溃是不可避免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最有说服力的加密货币卡特尔证据最终来自Bankman-Fried本人。2022年12月13日，也就是SBF的加密帝国在几天内从320亿美元缩水至零的一个月后，福布斯杂志公布了这位被剥夺权力的大亨准备向国会作证的文件。他将没有机会作证，因为次日他被逮捕，并后来被引渡到美国面对13项重罪指控的起诉。

作为被指控历史性欺诈者的产物，SBF的书面证词非常引人入胜。文件的大部分内容是自辩，声称SBF仍然可以挽回局面，否认有犯罪活动，批评FTX的新领导层，以及各种不专业的抱怨。有时，文本变得坦白自白。他对在凌晨4点30分签署破产申请表达了遗憾，因为据被指控的欺诈者承诺，救援方案即将到来。他哀叹道，谈论自己服用的抗抑郁药物，试图否认有关他吸毒的传言。“我一直都很悲伤，这在我成年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如此，”他叹息道。

但是，SBF在书面证词中攻击前商业合作伙伴的那一部分——最终打破了沉默法则——为加密货币卡特尔的存在提供了确凿证据。在屏幕截图中，密信群聊“交易所协调”清晰可见，这个名字几乎是在恳求遭受RICO控罪。在他提交的国会证词中，SBF包括了他自己、币安首席执行官赵长鹏（也被称为CZ）、行业高管Zane Tackett和其他未透露姓名的人之间的讨论的屏幕截图。（Tackett是在公开的Twitter帖子中告诉我，Tether的首席执行官在FTX巴哈马会议上的人之一。）更多的泄露和对聊天记录的报道揭示了当时的Kraken首席执行官Jesse Powell以及Justin Sun的参与，Justin Sun是一个荒谬的骗子形象，以某种方式积累了一个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垃圾币”帝国，并获得了格林纳达岛国的至少一个大使头衔。这就是传说中的群聊，大事决策都在这里做出。

在SBF突出展示的具体交流中，他为自己辩护，反驳了CZ指责他试图使Tether脱钩的指控——也就是让其价值从1美元下降，这可能危及市场，或者为激进交易者提供一个利润丰厚的套利机会。财务细节和交易机制相对不重要，除了需要注意的是，CZ似乎对SBF公司进行的一系列价值25万美元的做空交易表示担忧。这种相对较小规模的交易会引起CZ的关注，说明加密货币经济实际上是多么小而相互关联。CZ附上了一条来自Tether首席技术官兼公众代言人Paolo Ardoino的短信截图，要求他采取措施处理SBF的交易。

“停止试图让稳定币脱钩，”CZ在2022年11月的聊天中写道。“停止一切行动。现在停下来，不要再造成更多损害。暂停交易，只暂停TRON的提现@Justin Sun。让其余的事情自然发展。”（TRON是由Justin Sun管理的一个区块链和代币，他控制的交易所、代币和其他加密项目中的主要区块链之一，也是使用Tether代币的主要区块链之一。）

“啥？”SBF回答道。

“你做的损害越多，坐牢的时间就越长，”CZ说道。

SBF问CZ，他真的认为价值25万美元的交易会让Tether脱钩吗，而Tether的市值在数百亿美元左右。CZ说这样做不会成功，但会在“这里和那里制造小问题，给市场制造更多工作”——这指的是为加密货币交易所提供流动性的交易公司。（除了担任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币安的角色外，CZ还拥有至少一家正在受到美国当局调查的做市公司。）

CZ写道：“我诚实的建议是：停止一切行动。”“穿上西装，回到华盛顿特区，开始回答问题。”

然后他问是否有人反对他把SBF从群聊中移除。“我认为我们应该协调一下，看看我们如何共同合作，为市场稳定和恢复信心。”CZ说道。卡特尔还有一些业务要做，而SBF已不再是合格会员。

这些截图并不能完全讲述整个故事。CZ可能真的对SBF的交易感到担忧，但两者之间的不和——币安是FTX的早期投资者——远不止于这次对话。两位大亨发现自己越来越竞争，SBF开始公开批评CZ和币安。有一次，他甚至在Twitter上与FTX高管Ryan Salame开玩笑，称CZ可能不被允许进入美国，这是对币安和CZ本人被报道的民事和刑事调查的参考。随后，币安指责SBF向美国政界人士和监管机构抹黑CZ，暗指SBF将他作为目标。

至于为什么一个被打倒的亿万富翁加密货币首席执行官会公布表明自己涉及可能操纵市场等秘密合作的屏幕截图，我的理论是，尽管他声称自己无罪并自诩为硅谷的权力怪才，但Bankman-Fried知道他要倒台了。他希望确保他的敌人与他一起倒下。这些“交易所协调”的屏幕截图暗示了一种涵盖行业最有权势人物的秘密合作水平。对于任何调查人员来说，这将成为传票完整聊天记录的自动理由（这些消息似乎被设置为4周后自动删除）。这些屏幕截图就像一颗手榴弹，只要CZ在爆炸范围内，SBF就会非常乐意引爆。

恐惧、不确定性和怀疑之战

在福布斯杂志发布SBF的证词的次日，SBF被逮捕，沉默法则正式解散。大门敞开了，但里面没有清洁水，只有污泥。在社交媒体、有线新闻和法律文件上展开的政治和修辞立场带有一种令人作呕的绝望气息。前商业合作伙伴开始谴责SBF是这个行业的头号恶棍，终于被赶出去了。责备之声四处传播，尽管主要是外向的；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拜登政府、加密货币批评者和Bankman-Fried的父亲显然都有很多问题要解答。新的骗子，那些承诺帮助你找回加密货币、以高价回购你的破产索赔的人，涌现出来，他们以旧事作引。这些助推骗子层出不穷：骗子们利用FTX的剧情来开展自己的媒体生涯或泵炒项目（通常，它们是同时出现的）。

Do Kwon——失败的Terra稳定币的逃犯创始人，他帮助引发了加密货币的最新经济危机——在与另外两位失败的加密货币对冲基金Three Arrows Capital的创始人一起出现在一个直播中。作为极度自信、极度鲁莽的加密货币兄弟典范，这两个3AC的人在他们位于新加坡的公司总部破产后逃离了那里。事实证明，他们现在在印度尼西亚和迪拜（两者都没有与美国正式签订引渡条约），并准备反思。这两个人加入了互相攻击的行列，庆祝SBF的失败，一个曾经强大的同行变成了行业的罪人。在某个时刻，也不知道为什么，曾因非法获取药物利润而入狱并尝试加入加密货币行业的讨厌的药企利润者Martin Shkreli也加入了聊天。“坐牢其实没那么糟，”他对即将在四个月后在蒙特内哥罗被美国和韩国当局追捕的Do Kwon表示安慰。这就是SBF受罚后加密货币行业的自我反省。

随着更多公司在冬季和新年倒闭，随着越来越多的起诉和诉讼出现，监管机构开始清理在他们任期内形成的混乱。尽管失去了数十亿美元的消费者资金，加密货币行业几乎没有表达出悔过或谦卑之情。他们对政府的监管干预表示不满，因为这个行业的最糟糕的欺诈者——他们的前同事，作为一个涉及到竞选资金违规指控的大规模政治操作的一部分，向至少三分之一的国会议员捐款。（许多其他加密货币公司都从事影响力贩卖业务，但通常比FTX更低调且不那么成功。）

到2022年底，加密货币卡特尔显示出破裂的迹象。其前成员炮轰彼此的项目是无用的，发起诉讼，并发出复杂的复仇誓言。人们发布私信的屏幕截图、隐藏摄像头视频，以及关于出于对狗主题代币贪婪欲望的难以理解的背叛故事。股价下跌，各种加密货币银行、交易所、借贷机构和比特币矿工破产，导致数百万客户的资产陷入困境。在Twitter上，已经不再与马克·扎克伯格作斗争而成为主要加密货币鲸鱼的温克莱沃斯兄弟开始指责他们的商业伙伴，同时面临自己的欺诈指控。这一切混乱、戏剧化，诚然，相当有趣。

也许最有影响力的是，数字资产价格意外地在今年反弹，为消费者加密货币仍然有一些希望。像Paradigm和Andreessen Horowitz这样的主要风险投资基金有钱可以投资代币，然后将它们转嫁给零售加密货币市场的最后残余。在仍然坚持立场的高管中，频繁强调要忽略恐惧、不确定性和怀疑，即FUD。尽管面临着越来越多的法律压力，包括来自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13项指控，币安仍然是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CZ已经发展出了一个简称——简单地说，数字4——他发布这个简称是为了提醒他的粉丝们，以及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回复的众多机器人，不要理会恐惧、不确定性和怀疑。这些是长期以来的加密货币陈词滥调，但它们成为这个备受困扰的行业的呼声。忘记Sam，忘记媒体，忘记仇恨者，忘记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加里·根斯勒。要求“监管明确”和创新权。继续建设。下一次牛市不会太远了。

只要加密货币由利用一套只有部分对监管机构、执法机构和公众可见的平行金融体系的海外运营商运行，就会一直存在内部人员合作、交换特权信息、共同谋取利益的动机。这个行业仍然可以从中获取利润，即使它的最具代表性的面孔现在被控以一系列严重罪行。正是因为加密货币不是传统金融秩序的可行替代品——更不用说是对其构成挑战——所以它可以由内部运营者进行舞台管理，通过秘密群聊相互勾结。

当然，加密货币中有很多人，甚至可能是大多数参与者，出于诚实的原因参与其中：他们喜欢技术，欣赏新颖性，对国家与货币的分离持有古典自由主义的观点，或者可能只是想赌博和尝试致富。但是这些人，那些真正为这个系统带来急需的法定货币的人，他们在一个不同的游戏中。他们处于极大的不利地位，以人为高价从风险投资家和交易所首席执行官那里购买代币，后者以他们的同事们的朋友和家人优惠的价格得到这些代币。就像加密货币批评者所说的，这些零售交易者是承诺经济解放的科技亿万富翁的退出流动性。他们是卡特尔运营者套现的手段。他们是目标。他们不能被允许逃脱。